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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受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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輕輕蹭了蹭臉,好舒服呀,意識軟綿綿的,像掉進了粥鍋似的,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。剛想翻個身,卻有種撲空的感覺……我一個激靈,驀地睜開了眼。精致的擺設,色彩濃烈的花紋……我在哪兒?這全然不是拉讓的布景!正想著,頸後一股溫熱的氣息噴來,我嚇得一哆嗦。身子一個挺身想坐起來,頭頂卻傳來“碰”的一聲……

“噝——”好痛,我伸手捂住了頭頂,擡眼卻見倉央嘉措正撫著下巴,眉頭緊皺。我很靈光地,一下就明白自己幹了什麽,忙不疊地靠過去,“你……你沒事吧?痛不痛?”

不料他半句話不說,直接側過了身。我一楞,暗自咽了口幹唾沫,誠惶誠恐地湊上去,“我不是故意的呀,你到底痛不痛?”說著細細地打量起他的下巴,還好,只是有塊紅紅的,沒有泛青,應該不至於太痛吧……可等了半天兒,他仍是一語不發的,我不禁有些急了。

“餵餵!”剛想伸手去扯他的袈裟,不料一個重心不穩,直接坐倒在了他身上……“哎喲。”我低叫一聲,只覺得眼前一花,再睜眼時卻對上了他墨黑的眸子。我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,可他仍是半點兒不驚的,不推也不扶,就只是有些淡漠地打量著我。

“怎麽這麽不小心?”他的眼底一亮,仿若有黑色的潮水在緩緩湧動,柔得快將我融化了。我一頓,反射性地咽了口幹唾沫,剛想借力坐起來,他卻忽然放低了身子。

我被這毫無征兆的動作嚇了一跳,猛地跌了回去,後背緊緊地抵在他盤坐的腿上,有些痛。可我哪裏還顧得了那麽多,只是六神無主地思忖著他到底要幹嘛……深深提起一口氣,我試探性地問,“上師,你…你沒事吧?”

他的眸子倏地凝固了下來,冷冷道,“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麽?”我朝他面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,保守地說,“有點像。”話音剛落,他不禁啞然失笑,“我自然沒事……”忽然唇邊的笑意停住,他垂了垂眼,黝黯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,“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。”

我一楞,什麽意思?!

高僧總是喜歡說一些高深莫測的話,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。尤其在這樣的情況下,面對放大鏡頭的他,我是更難好好思考了。閉了閉眼,唉!我心情悲涼地嘆了口氣。大概真是靜慮靜久了,以至於現在一閉眼,腦子裏就一片空白,什麽都想不起來。

“您是說……”我細細地打量著他,無奈他的神情實在叫我看不出什麽來。

“我的意思是……”他頓了頓,目光冷了下來,“已經修行這麽多天了,你的執念還是這麽重。”

我瞬間明白了過來,重重地推開他,又狠狠地白了他一眼,“我心志不堅,你也不能色、誘我吧?”

“色、誘?”他一副比我還吃驚的神情,怔怔地盯著我,漸漸地目光又深了起來。

我皺了皺眉,指責道,“就是這種表情!”

“是麽?”他問道,帶著一臉的不以為然,“我不知道,沒有人這樣跟我說過。”

“那你以後別這樣了。”我表情嚴肅地說。倉央嘉措聞言一楞,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。我連忙補充道,“當然,我只是提個小小的建議。”

見我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彎,倉央嘉措不由輕扯了下嘴角,瞥下眼去理那已有些皺了的袈裟,“趕緊回去。你已經在這兒睡了半個多時辰了。”

“這麽久?”我驚訝道,這才想起這覺還是趴在他腿上睡的呢,也不知道我是怎麽趴上去的。一個多小時,也夠他累的吧。其實他完全可以叫醒我的,雖然我不是那麽容易被叫醒……“恩哼!”我清了清嗓子,先活動了下腳踝兒,然後慢慢地直起了身子。

倉央嘉措也跟著從地上站起。我剛想往外走,他卻突然叫住了我,“等等……”我一楞,他面無表情地瞥了我一眼,“今晚加一堂經課。”見我神情怔怔的,他的眸色不由濃了起來。我剛想開口詢問,他卻快一步地解釋道,“因為你心志不堅。”

“啊?”我一時沒反應過來。他一頓,“怎麽?不願意?”

“沒有沒有。”我邊搖手邊賠笑地說,“您講的經,我可愛聽了呢。”

倉央嘉措聞言,神情不變,嘴角卻是不以為然地掀了掀。

拉薩城燈華初上,夜幕卷入遠處連綿的山影,只有幾縷凜白的光滯在天邊,仿佛不怕暗夜吞噬似的,許久都未動。

我靜坐在卡墊上,一手托著下巴,眼珠四處亂轉地看著,偶爾窗邊,偶爾門外。倉央嘉措不知幹嘛去了,現在都沒來。唉!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,一等二等,左等右等。算了!誰叫他身份高,偶爾耍個大牌也是極其正常的。

正極力耐著性子,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。我一擡頭,映入眼簾的果然是絳紅色的身影。倉央嘉措手裏拿了幾本經書,徑自走到桌邊放下。我瞇著眼睛,盯著地,手掌懶懶地托著下巴。等到經書遞到面前時,我順著那修長的手指,一路往上看,到下巴時,不知怎的,身體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。

“啊哈……”我一下子驚醒了過來。

“不是說很愛聽麽?這也會困?”那對墨黑的眸子冷冷地打量著我。

“就是想待會兒集中精力,現在才偷空休息的嘛。”我呵呵一笑,倉央嘉措卻是連眉頭都沒動一下,看得我心都涼了大半截了。唉,就知道他對我的冷笑話不感興趣!

“拿著。”他用眼角睇了我一下。我郁郁寡歡地接了過來,有看沒看地翻著。倉央嘉措的聲音很有磁性,低低的,如音律石一般。可今天無論他怎麽敲,都驅不走我的倦意。不一會兒,眼皮又開始沈了。我死命抵抗,萬般掙紮,可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封皮上的“華嚴”出現了疊影……

正在天人交戰之時,耳旁突然傳來一聲簾子被掀起的細響,我一楞,剛想循聲望去……“上師!”一道空靈的聲音入耳,我一個激靈,身體裏的困意頓時消失無蹤。挺直了脊背,我呆呆地望住了走來的阿旺仁欽。

倉央嘉措回身從抽屜裏取出個信封子遞給他,他轉身剛想走,忽地目光瞥了過來,墨玉似的眼底眸光閃動,滑過一絲淡淡的笑意。我朝他做了個鬼臉,他不禁啞然失笑。我正淡淡地有些開心,忽地一聲輕咳傳來。

我一楞,有些奇怪地看向倉央嘉措。他卻沒看我,直接把頭側了過去。我不禁皺了皺鼻子,這家夥……再看到他的正臉時,依舊如往常般面無表情,只是偶爾盯著某處時,那墨黑的瞳孔會有一瞬間的收緊。

完全不知道是哪裏惹他不爽了,我只得小心翼翼的……就這麽過了半晌兒,雖然倉央嘉措的情緒沒再出現異樣,但一堂經課下來,我也沒收獲多少。困意是沒了,可看著他一絲不茍的樣子,我總會心不在焉。

“上師。告辭了!”我不舍地擺了擺手。站著看他點完了頭,才安心地轉身離去。走了幾步,忽然聽到身後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,“阿旺仁欽在門外,他會送你回去的。”

“哦。”我並未回頭,只是腳步頓了頓,伸手掀了門簾子出去,就見阿旺仁欽倚在雕滿壁畫的墻邊兒,他提眼看到我,嘴角柔柔地勾了起來。我朝他擺了擺手,“阿旺仁欽,好久不見了。”他有些文氣地點了下頭,微笑著往我這邊走了過來。

微涼的夜風陣陣吹來,天空雲薄暮濃,月朗星稀。遠處黑洞洞的山影勾畫出清晰的輪廓,山下的燈火幾家未熄,酥油燈似地在風裏飄搖,將谷地裝飾得星星點點。經殿前的煨桑爐裏,火苗已經不旺了,只是縷縷桑煙依舊從爐口冒出。

我和阿旺仁欽並排走下石階,寂靜的夜裏只回響著靴底兒擦地的聲響兒……就這麽走了一陣子,忽地“哢啦”一聲傳來。我一楞,只覺得腳腕兒扭了一下,一抹輕微的疼痛一閃而過。

聽到響動,阿旺仁欽下意識地轉了頭過來,“怎麽了?”我彎了彎嘴角,“沒事兒,就是踩到了個碎石子。”

“恩。小心點兒。”說完,他伸手遞到我眼前。望著停在半空中的骨節分明的手,我不禁有些個楞怔……想了想,才記起藏人的民風很是開放,不像同一時期的漢地那般保守。畢竟我來自現代,自然不把“男女授受不親”放在心上,何況阿旺仁欽總能給我好感,於是,我毫不猶豫地將手搭了上去。

“卓瑪。”

“嗯?”我一楞,擡眼看向阿旺仁欽。他笑了笑,“你不是藏人吧?”我呆住,反應過來後不禁笑道,“你看出來了?”阿旺仁欽笑看了我一眼,繼而轉首望向遠處,若有所思地道,“藏家兒女雖然也是不拘小節的,但你的感覺與他們不同。”

我一聽,直覺是誇獎的話,便忙不疊地湊了上去,“怎麽不同啊?”阿旺仁欽見我一臉的興奮,不禁有些好笑地垂了垂頭……“快說快說呀!”我急急地催著。他卻像是故意吊我胃口似的,徑自岔開了話題,“不過你看著也不像漢家小姐。”

“不像?可我就是啊!”喃喃地說著,我將視線轉向阿旺仁欽。看了半晌兒,我故作玄虛地搖了搖頭,“其實你也不像藏族人。”

“噢?”不出所料,他果然有些訝異地看向我,“哪裏不像了?”

“呵呵,這個嘛……”我得意地笑了兩聲兒,咂巴了下嘴,“以後再說。”

阿旺仁欽不由失笑,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。一路閑扯著,往常覺得有些長的路,今日走來,卻是沒多久就到了。拉讓外,阿旺仁欽停住了步子,轉首看我,清雅而笑,“卓瑪,我就送到這兒了。”

“恩……”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,“你也趕緊回去吧,路上小心點。”他看著我搭在他肩上的手,眼底似有一抹異樣的情緒閃過。

“怎麽啦?”我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,故意攏眉笑道,“藏家兒女不是最不愛拘小節的麽?”

阿旺仁欽一頓,緩緩道,“那是自然。”說完笑著拉下我的手,“夜風很涼,你快點兒進去吧。”

“恩,那我走了。”說著我擺了擺手,轉身朝著拉讓走去。身後久久沒有響動,阿旺仁欽似乎還沒有離開。直到我走進屋子,回身去關木門,細長的縫隙裏,他定定地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,才緩緩地轉身離去。

“吱呀”一聲兒,我徹底地合上了門,走到桌邊點好油燈,忍不住地伸了個懶腰。白天坐得久了,真是腰酸背痛,不由全方位地做了下運動。看著自己映在墻上的身影被燈火拉得老長,思緒一時有些飄渺。

唉!也不知道紮西平措現在在哪兒,又怎麽樣了。老早就托倉央嘉措找他了,可是這麽久,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,難道……我心煩意亂地抓了抓頭發,只覺得腦袋裏塞了團扯爛的棉絮似的,怎麽理也理不清。

想得頭疼欲裂,終於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也無濟於事。我趕緊打住腦子裏的各種想法兒,一屁股坐倒在短凳兒上。伸手倒好了酥油茶,我端起那黔黑透亮的木碗兒,一股濃濃的奶香味兒撲入了鼻尖。湊到唇邊剛想抿一口,耳旁猛然間傳來“砰”的一聲悶響。

我一楞,回頭望去,只見薄薄的木門被重重地摔在了墻面兒上。視線往門外掃去,我只覺得腦子一懵……紮西平措?!

使勁兒揉了揉眼皮,再睜開眼時,仍見他面色蒼白地立在那兒。我登時清醒了過來,擱下木碗便快步沖了過去,“紮西平措,你怎麽了?”我握住他的手臂,上下地看著他,這才發現,他的顴骨,臉頰都擦傷了,薄薄的嘴唇毫無血色。

“紮西平措,你到底怎麽了?!”我焦急地大喊。可他卻仍是一動不動的,目光像是釘住了似的,死死地停在我身上。見我急得都快哭了,他忽然伸出手,捧住了我的臉,來回地凝視一番。過了一會兒,他才吐了口氣,“你沒事……”我這才明白他是在親自確認我的安全,不禁對他方才的異常放下了心。

“紮西平措?!”我喚了他一聲,他卻仿若未聞似的,伸手撫向我的額頭,“卓瑪……”話未說完,紮西平措忽然身形一晃,重重地倒在我的身上,我連退了兩步,脊背一下子撞上了桌角,一陣火辣辣的疼電流般地傳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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